文:三采主編 喬郁珊
只要是妳真心喜歡的,那就是妳的一部分。
只要是妳真心感到自在之處,那就是妳的歸屬之地。
每一個世代的人,都值得擁有屬於自己的《小婦人》
1994年,丹妮絲.迪諾維、艾美.帕斯卡、羅蘋.史威考德,這三位女性電影製片人締造了傳奇,攜手改編經典名著,打造出電影《小婦人》。蘇珊.莎蘭登完美詮釋了馬區太太的母性光輝,薇諾娜.懷德完全演活了熱情灑脫的喬,克里斯汀.貝爾和克絲汀.鄧斯特各自青澀可愛的鮮活模樣,成為當代觀眾心中難以抹滅的珍貴畫面。而神奇的是,到了2020年,這三位製片人打算把同樣的事情再做一遍:她們要再拍一次《小婦人》。只不過這次,她們決定使用完全不同的角度來說故事。於是,《她們》誕生了。
從來沒有哪部電影像《她們》這樣訴說馬區四姐妹的故事,而更特別的是,《她們》比過去任何一次改編,都要貼近原著以及原作者露薏莎.梅.奧爾科特的心聲。導演葛莉塔.潔薇選用穿插倒敘法記事,在她的細膩刻畫中,結局也更加貼近現代女性的心境。馬區家四姐妹就像是我們生活周遭的女性家人、女性友人,我們身邊的一個個「好姐妹」:一心想去遠方冒險的喬,是我們對愛情最鈍感的那位老友;總是形象完美的瑪格是那位忙著聯誼、急著想嫁人的姐姐;作風務實又言詞犀利的艾美是我們最愛的損友;總是躲在家裡、神遊在自己小天地的貝絲是我們最擔心的妹妹。看完了電影,再翻開原著,只有一層更深的體會:原來,作者是多麼理解女人的痛,心疼女人的苦,並在十九世紀的當時,就以前瞻性的思維,為女性的幸福寫下了寬容又多元的定義。
活得既真且敢的「新女性」
2020年的今日,早已和原著甫出版的1868年大相逕庭,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。然而,《小婦人》要探討的問題卻仍普遍存在於全球,150年來陰魂不散:女性在經濟上的普遍弱勢、女性在職場上難以得到尊重,以及女性挑選的結婚對象若經濟能力不足,會大幅影響女性自身的生活水平。「什麼是女人?女性該過怎樣的生活?」這個主題幾乎貫串整部小說。
身為女主角的喬,深深痛恨這個社會對女人設下的種種箝制與壓迫,她穿著男裝,靠著寫周刊小說的微薄收入餬口,並發下豪願不婚不生,希望一輩子都能好好照顧原生家庭。喬活得真誠坦蕩,以一己之力對抗社會傳統觀念,即使跌跌撞撞遍體鱗傷,也甘之如飴。
「我受夠聽大家說,愛情是女人的全部。」──喬.馬區(《她們 電影設定集》中金句)
「我喜歡男生的遊戲,男生的工作,男生的生活!我很失望自己不是男生。」──喬.馬區(小說《小婦人》中金句)
沒人可以剝奪你對心底渴望的追求
身為小妹的艾美,則比誰都「敢」。她敢於傾聽內心誠實的欲望追求金錢與社會地位,也敢於用務實的冷眼,面對眼下不堪的現實。馬區家人天真爛漫,父親又不追求能夠獲利的工作,導致一家生活清貧。這讓熱愛藝術創作的艾美開始審慎評估自己的藝術夢,當她明白自己火侯不足以成為一介藝術家,便毅然決然變換目標,決定嫁入上流人家成為「貴婦人」,來換取全家人經濟的安穩,以及自己夢寐以求的高品質生活。儘管在故事的結尾,艾美並沒有接受貴公子福瑞德的求婚,而是接受了讓大家意想不到的另一個貴公子,但她這番努力過程,也值得現代的女性自問:「浪漫的愛情,在一段婚姻關係中,真的是絕對必要的元素嗎?」誠如馬區太太所言,婚姻中的和平與幸福,全都有賴彼此的尊重維繫。在雙方互相尊重信任的前提下,慎重考量金錢面向的婚姻,即便缺少了讓人臉紅心跳的浪漫橋段,又有何不可?
「我相信我們能主宰,我們要與誰相愛。愛並不是從天而降。」──艾美.馬區(電影《她們》中金句)
「我們姐妹之中必須要有一個人嫁給有錢人家。瑪格就不用說了,喬也不可能,貝絲目前也沒有辦法,所以這件事就落在我身上,我會讓大家都過得舒服。我不會嫁給一個我厭惡或鄙視的人,你們可以放心。」(小說《小婦人》中金句)
走入家庭,也是一種自由
瑪格的外型亮麗耀眼,端莊大方,她從小就希望某天能嫁入豪門,成為獨攬大權的莊園女主人,也理應是馬區家四姐妹中最有希望達成這個目標的人選,卻在關鍵時刻跌破眾人眼鏡,完全臣服於愛情。瑪格百般情願地成為了平凡的主婦、柔順的妻子。喬不願接受瑪格這樣的轉變,甚至曾抱怨為何不能自己娶了瑪格,這樣瑪格就能安安全全地留在家中。但《小婦人》要告訴我們的是,瑪格的選擇乍看之下傳統,但這也是一種女性的自由。只要女人本身不覺得被限制,她甘願走入家庭為家人犧牲奉獻、她高興對另一半做出小鳥依人、百依百順的姿態,又有何妨?
「我的夢想跟妳的不同,不代表它們就不重要。」──瑪格.馬區(電影《她們》中金句)
「我的約翰跟我一樣,不會為了錢結婚。我們都願意工作而且願意等待彼此。我不怕窮,我一直都那麼窮卻那麼快樂,而我要和他一起,只因為他愛我在乎我!」──瑪格.馬區(小說《小婦人》中金句)
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滿足生活
若將貝絲放諸2020年的世界,她或許會被稱作「宅女」。她不喜歡人群,拒絕向外發展,悠然自得活在自己的小世界,擔任全家的小廚娘,就是她一整天的工作。她太害羞,無法適應學校與社會的運作模式,也不曾動過嫁人的念頭。她就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,小小的世界中住得滿滿的只有她最愛的人:爸爸、媽媽、姐姐、妹妹,還有親切的街坊鄰居。她以毫不矯飾的真誠面對這個世界,而當她重病時,每個人都想念她,送牛奶的人、麵包師傅、雜貨員、肉販,全都在問她的病情,也才讓家人發現,安靜的貝絲原來不知不覺交了這麼多朋友。貝絲讓我們想起,我們身邊總有一兩個這樣的女孩,身上散發著溫和可愛的特質,如此安靜低調,不曾想過反抗這世界,但也不曾想過適應這世界,用自己的步調過著每一天,偶爾為這世界增添美好的善意。這樣的生活態度,低調得帥氣,安靜得理直氣壯,豈不也是種美好?
「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結婚……我從來沒想過我能變成什麼模樣。我從來不想離開家。」──貝絲.馬區(小說《小婦人》中金句)
其實,自由地活,妳就已經貫徹了女性主義
「人們經常對女權主義抱持著偏頗的觀點,彷彿你如果是女權主義者,就會拒絕婚姻、拒絕任何與女性特質有關的事物。瑪格的選擇看似傳統,但她想成為妻子、成為母親,這就是她心裡的想望,沒有人可以批判她這樣做,比較不符合女權主義。」──艾瑪.華森(《她們 電影設定集》中摘錄)
在喬身上,我們當然能看到鮮明的「女性主義色彩」:她為了追求男女平權,為了鞏固自身的自由,甚至決定不婚,一輩子都要當個離經叛道、抵抗主流的改革者。但瑪格、艾美以及貝絲的選擇,就比較「不符合女權主義」了嗎?喬的對抗傳統之舉,多少能展現1960年代基進女性主義的精神,致力反抗性別的不平等、暴力以及僵化的家庭結構。然而對比之下,瑪格自動自發走入家庭、貝絲百般情願窩在家中拒絕向外發展、艾美試圖藉著傳統的婚姻來翻轉自己的經濟社會地位,卻都與1990年代第三波女性主義思潮不謀而合:只要妳不是被限制、打壓的,那麼妳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多「柔順」、多「弱」、多「傳統」都可以,這些都是妳的權利與自由。
2020年重溫經典名著《小婦人》,看個性相異其趣的四位女性,分別踏上了四種不同的人生,每一種人生,都是她們自己選擇的幸福。或許,從這當中,妳也能讀到各階段、各流派女性主義精神的兼容並蓄。別讓任何人有權來告訴妳「女性就該如何如何」,深受父權毒害的沙豬固然沒有這個資格,自詡女性主義的權威也同樣沒有資格。妳可以大膽擁抱事業與夢想,也可以大方走入家庭。妳可以狂放不羈,也可以小鳥依人。不論妳選擇的道路是相夫教子,還是走在時代的尖端,只要是妳真心喜歡的,那就是妳的一部分。只要是妳真心感到自在之處,那就是妳的歸屬之地。重點是,妳要讓自己永遠保有自由選擇的權利,也永遠都別讓任何人有權,來定義妳是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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